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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青建
北城稚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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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18 08:49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QQ
青建

青建
      
   
    •青建•
    这个冬天特别冷,青建把羽绒服反复拿出来了几次,又恨恨地挂回去!仍然穿西装,打领带,冻死也要死得帅。
    这羽绒服是去年冬天两人吵架后晓霓给买的,当然前提是青建先给晓霓买了她想了很久的钻石耳环。
    耳环还在她耳朵上栩栩发光,晓霓的心先变了,死活不肯再跟青建生活下去。先是隐晦地乱发脾气,闹到后来忘了羞耻,直接把话挑明,说跟青建走到一处,既没钱途,也没性福,更没奔头,这日子在她心眼儿里没法过。
    一下点住男人几处死穴。青建大不服,责问晓霓当初要死要活地嫁他,现在又自作主张弃他,不说天理,良心何在。晓霓说我们还是朋友吧,可是青建不松口,晓霓干脆就把情人亮了相,成天妖妖娆娆,变本加厉地搔首弄姿,一心要气坏青建,让他同意离婚。青建恨得咬牙,却笑着和那个男人握手。
    晓霓也不愿意象村妇一样闹得满城风雨,一时无计可施,两人持续冷战,牵牵扯扯地做起冤家来。
    这时青建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步履重重地踱过客厅,走向大门。晓霓正在沙发上玩手机,视他如无物。一定又在编短信骚发,青建突然感到手特别痒,很想转身扑过去就一把卡死她,这个欲壑难填的女人,这个视婚姻如儿戏想来时千方百计地来、想走时不择手手段地走的女人。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伸出的手赶紧伸去拉开门往楼下来。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虽然现在这种事特别多,轮到自己头上,青建仍然不知所措。最发愁的是怎么向父母交待。这房子都是父母让出来让他们俩结婚生子传宗接代的,现在那雌儿却要飞了,蛋都没一个,父母的心会空的呀,他们对儿媳的爱与望,眼看要全落空。而最难开口的是她的理由,父母一定会追问的理由。
    他妈的,那是理由吗?
    那不是理由吗?
    钱途,不正在筹划换一个薪水高的工作吗?性福,青建自己的私处确实细弱一点,但是够长,两个人还一起跟着碟片学了那么多花巧,晓霓以前的浪叫难道是装的?一切都可以改善的,她却等不及了。
    外面花开得太盛,浪蝶振翅,是折断她的翅膀,还是放生?
    青建有时实在无法可想了,就暗中有点怨恨父母,从小到大到参加工作都预先给他安排好,让他到现在还没有学会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处理自己。自已都感觉自己没有长大,更别说那个拔苗助长的晓霓有什么办法把一个家庭旺旺地兴起来。一直沿着父母铺好的路轻松地走着,从来没有想过换一条道儿,也没有设想过这条路忽然被雾迷住了,如何举[url=http://bdfyy999.com/北京中科白癜风医院]北京白癜风医院[/url]步?而这条路,父母的经验与引领都是不起作用的,晓霓从一开始就指责他们没有让青建长成一个真正的男人,连吵架口角的台词有时候都要去问过父母再回来重新吵过。谁也不知道真正的男人是什么意思,怎么度量,只是感觉,感觉。感觉对了,就是个男人。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青建忽然不自觉地抬头,面前是一个很喧闹的酒吧,只见晓霓穿着红色长大衣,火狐狸一样站在一辆白色宝马前。她的那个情人从另一侧车门里出来,淡淡地伸出手让她挽着,两人不可一世地往酒吧里去了。
    青建看着那个男人的脸色,不知怎么就觉得晓霓迟早要倒霉,可是她毫不知情,青建就有点幸灾乐祸起来;又为这幸灾乐祸的心态感到烦乱,难道自己真的无能到对一个女人幸灾乐祸了吗?
    她原本是这样一个人,一心想要的其实就是别人的羡慕眼光:以前有房子跳跳舞就足以让人羡慕,所以家里的客厅才装修得象一个舞厅;现在得有车有钱能够自由地出入酒吧,所以她从车上下来并跨进酒吧这一瞬一定是她的高潮时刻。
    青建双手插在裤兜里站在那儿,以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这一切。置身事外,一切就轻松。忽然觉得晓霓很可爱,坦率得可爱,无耻得可爱。至少,他想,至少她没有欺骗我说她没有情人,这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真诚。
    电话忽然响起,是一个哥们,魏明,问青建在哪儿。青建想也没有想说在酒吧喝酒呢。魏明说哪一家哪一家,我也在呢。青建慌慌地四处瞅着,说你在哪条街呢。魏明说在东城忘情水吧。青建松了口气,说,我靠,我在西部极乐世界,这么远,靠,只有改天预约了。青建一边走着,一边无知无觉地在电话里和魏明靠来靠去。不期然间看到一处霓虹,中心一痛,顿住了脚,直接关了手机。
    那霓虹闪烁着“友谊歌舞厅”几个字,很久很久以前,灯火辉映的时候,晓霓搭坐在青建自行车后面,张着双臂作飞行状,脆声笑着,两人一起飞进那个舞厅。晓霓有自己的自行车,不骑,要骑白马王子青建这匹白马。说男人载着女人,多幸福啊。青建就在晓霓的笑声中越发象一匹撒欢的公马,车轮飞转,疾蹄快闪,所有生命中最灵敏轻捷的记忆都留在那个时候了,那样载着晓霓在人群中躲闪奔驰快乐疯狂的时候。
    现在时尚的是去酒吧热舞自称醉了,去豪华饭店进餐自称温饱,去咖啡馆喝咖啡找个情调,这样的老式歌舞厅已经很掉价。在青建的记忆里,却只有这舞厅才是最自在的地方。那些所谓时尚的东西,晓霓随便傍个男人就蹭进去了,青建蹭不进去,踱不进去,因为他一直我院成功举办“庆祝5.12护士节技能作大赛”对钱包没有足够地注意,无计可施,离时尚越来越远,越来越失落。
    今晚这么早回去会发疯的,特别是看见那个灰姑娘恶狠狠地换了王子。于是,青建进了舞厅。至少,要比她更晚回去,谁晚一点回家,谁就更有着落。一个家,两个因为离心就忽然飘零的人。
    舞厅里几乎全是晓霓一样的女人,贪婪的眼神,夸张的化妆,廉价的衣着,但她们都在努力地性感着,也寻寻觅觅着,但不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切切,而是闪闪烁烁热热闹闹。青建现在知道了表面妩媚的女人们大脑里转的是什么圈儿,也冷着脸逛柜台一样在人前走来走去。那些香水味儿,那些女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儿,以前很让人陶醉的,今晚因为想着晓霓,想着她们就是一个个晓霓,便觉得香水虚幻恶劣,象那些女人一样令人感到可怕。
    还是烟好,青建深深吸了口烟,放弃所有礼仪修养,躺一般仰坐在小桌前,在烟雾包围中横眉冷对妖魔舞。啊,不可一世的感觉真是奇妙,谁都不在眼里,谁都低我一等,谁都不必在乎。浓浓的烟味驱赶了袅袅袭来的香水味儿。
    现在的女人怎么了?青建想,甚至,女人怎么了?可是,他又不能做到不去寻思女人。
    是我从来没有认识女人吗?为什么忠贞、高洁、善良、温厚的女人一夜之间全变了,眼里所见,每一个女人脸上几乎无不是下流凶狠刻毒。那从前的女人们就好吗?那王宝钏苦守寒窑如不是望着男人飞黄腾达她有那动力活守寡那么多年吗?那秦香莲真爱她男人是不是就不应该去闹事?卓文君若不是情知司马相如将来会出人头地她会私奔吗她?女人们说爱男人的时候,爱的是男人即将带给她的荣耀!对,一定是这样!她们的爱真卑鄙,爱的其实是她们自己!晓霓就是这样爱的,看到那些荣耀落空,她按捺不住了。可是,不应该吗?难道无条件地爱一个人真地存在吗?总得有什么作为爱的动力吧?我已经没有让人心动的地方了?品行,每一个时代评价一个人的标准都是不同的,而我,明显地被这个时代评了低分。那么这些女人我应该给她们多少分?零分!可是,我只是生活中的被动角色,不是裁判……那么,晓霓还有留住的价值吗?没有,让她去吧!放生是一种美德,去他的美德!只不过是变心的女人就象从内里烂起的鸡蛋,留着只能发臭,由她去吧!
    青建越来越沮丧,仿佛有什么消极的东西在往心脏侵蚀。不,不,他站了起来,就算我什么都没有,也不能让精神就此倒地死去。他在那些敏感而又装得很漠然的女人面前走来走去,心灰意冷地想挑选一个可以跳一曲舞的女人,可是没有一个女人正眼瞧他,她们都很端庄地望着前方,前方什么也没有,只有那乱七八糟旋转的灯光,她们用心里藏着的那双眼睛望着他,打量着他。他决定不跳了,怎么这些女人都有着晓霓那视人如无物的眼光!虚伪的端庄!
    青建悻悻地鄙视着那些女人,在一张桌子前缓缓坐下来。被女人伤害,仍然想到女人那里寻找一点慰籍,青建对自己感到气急败坏,难道还要指望女人什么吗?
    同桌早已坐着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小女孩,厚厚的白色羽绒服裹得象个企鹅,正双手分牵开铺在脸上的长头发俯身去喝杯子里的茶。青建没好气地看着她蠢笨的样子,连小女人都坏了,这么小就来舞厅玩!直到她终于吹着气抿了一小口茶抬起头来,青建才看见那不是一个小孩子,而是一个女人,她被青建皱着眉的目光弄得一怔,居然怪模怪样地伸了伸舌头,自以为调皮地笑了。看样子是没有男人看上她跳舞只好自己跟自己玩儿的可怜女人。
    青建冷冷地看着别处,坐了一会儿,施舍地伸手去请她跳舞,那女人很矮,唯一可慰处是握住的小手特别温暖细滑,很不同那些为了性感穿得很少的手象冻鸡爪一样的女人。青建放肆地把整只小手包饺子馅一样包在自己手里,玩弄着,一边低头去看她会不会翻脸,那女人好象又是一个小女孩子了,由他玩着,仍然是本质一样轻浮的女人。
    青建忽然说你怎么不象那些女人一样穿得性感一点,你的身材全遮没了。那女人回敬,我又不勾引男人为什么要性感。青建忽然被这句话勾引了,说求求你勾引勾引我吧。这些话,他跟晓霓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他对晓霓一直很尊重,包括她的身体,怎么在这个陌生女人面前这么轻薄的话忽然就冒出来了,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是不是因为自己觉得比那个女人强一些才有这开玩笑的自信?
    那女人吃吃地笑,停一会儿忽然又笑,好象真有什么特别开心的事。青建也笑了,想起聊斋里那个只知道笑的婴宁,说你笑得象一只白狐。那女人忽然就收住了笑,好象很专心地跳舞,手安静地伏在青建胸前,头仅及青建胸口,有时候轻轻地碰上,就靠一会儿,又悄悄地挪开。
    青建莫名其妙地就跟她说我正在闹离婚,表建认为这是重大的信息。
    那女人瞧也不瞧他,说,感觉得到,没什么。
    青建说你离婚了吗。
    那女人说,差不多。
    青建忽然觉得心酸委曲,累,特别累,说不出原因的累,这个女人也累了吗?这舞厅中的人们累了吗?
    晓霓回家时也不算太晚,看见青建坐在那里等她,象忽然打通了奇筋八脉一般答应她离婚,自己有些惭愧起来,说我们还会是朋友,我什么也不要,净身出户,希望你快乐。
    青建没有多的话,仍然去睡书房中的小床;晓霓在婚床上很快传出熟睡的酣声,她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离开这数尺牢笼了。
    青建也睡着了,梦见很小很小的时候,远远地观看别人欢笑着奔跑,自己总也体会不到那份欢乐,父母总是一左一右扶着他的小肩膀,怕他跌倒,他习惯了自己不用力。望着风筝在天上飞,虽羡其高远,更安于地面的稳实。那时候,晓霓就喜欢他安静温雅老实,他过去的优点现在是不上进缺乏动力的弱点了。青建在梦中淡淡地对着晓霓笑,很绅士,醒来心里很痛,对着医生也讲不清楚的痛感,好象不是因为晓霓失爱而引起的痛,而是自己生命荒芜空白的椎心之痛。心空了一大半,不知道拿什么来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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