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夏天
入手,阳光、知了、高粱地便构成了一副生动的夏日乡村图景;言辞朴实,善于勾勒,轻笔细描,将故事娓娓道来。
小说本是生活的再现,作者将寻常事融入在乡村景中,文字不偏不倚。喜悦处,使人油然自乐,悲伤处,令人揪心嚼痛,……一切都在这“美丽夏天”。
七月末,日头高时,覆着一层松土的路上腾着烟,趴伏在树上的知了玩命地热啊热啊地吼,被追杀似的,村外地里的玉米、高粱、豆子、野草,带了叶的东西,蔫蔫地泻了气一般,垂头,残喘,鸡兔,在南墙阴凉处无奈地眯着眼看院里下火的阳光,只有猪,在圈坑的臭水里打滚。
又半个月没见一滴雨丝了。淘气儿的爹说,庄稼要壮浆,需要雨水呢,奶奶的。
淘气儿每天趁早晨清凉时到地里给猪和兔子打够一天吃的菜,这样,他就不用忍受下火一样的日头去地里了。吃过早饭,他就坐在自己家房后一棵高过房顶粗过他几个腰身的大杨树下乘凉。淘气儿穿的是白背心、蓝裤衩、白塑料凉鞋。乘凉时,他听着知了的喧闹,房山猪圈里猪的哼叫和它在臭水坑里弄出的哗哗声。有时,猪圈外一侧路上会闪出人来,或扛着什么农具,背着筐子,或空着手,他就很有兴趣地看那人踏着烟尘在路上走,一直到走向路的尽头,消失在绿野间。乘凉时,淘气儿也许会倚着树睡上一觉,睡醒时,他发现自己仍旧倚着树,或许已经歪躺在地上,身子卷曲,嘴角流出的哈喇子滴在干燥的尘土上已经结了硬嘎巴。
房后的这棵杨树,树帽巨大,圆圆的叶子苍绿而茂密。淘气儿的爹说这杨树有几十年的成长史,可他说不清是何人种下的,他说,他只听说在这棵树下,日本鬼子杀过人,蒋介石的部队宿过营,土改工作队开过村民大会。他说,他小时这里还是一片大大的空场,如今,村里的人们都把房子盖过来了,最晚一家盖房子的就是我们家,那是十几年前,还没你呢。
淘气儿对爹说的这些没有兴趣,觉得杨树的几十年成长史与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他只希望这个夏天这个暑假就这样在杨树下美美地度过,轻松又舒坦地让紧张了多日的脑袋休息够。淘气儿平时太累了,他曾经想,爹娘是不是自己的亲生爹娘,他们竟然把自己在六岁时就送到村里的学校,使他十岁就上五年级,导致他的身体细高得像村外田野间沟壑边上的柳条,遇到风雨时,左右摇摆的不由自主。
其实,引得淘气儿天天到杨树下乘凉的原因不只是知了、猪和从猪圈那边闪出的人,主要是他每天在杨树下会看到一次美艳。美艳很俊。淘气儿喜欢美艳。
美艳比淘气儿大五岁,可他总觉得她有十七八岁。美艳每天也要去地里打菜,可她不趁在清凉的早晨,她去打菜的时间不确定。淘气儿想,这可能是由于她在家里有很多活儿要干的缘故。美艳的家在村子中间,她的娘是个瞎子,她的爹是个三棍子楞不出屁的老实人,她在家里要做饭,收拾家,喂猪。美艳很爱美。可淘气儿听人说过,美艳这丫头,长得俊,可惜投胎了个穷家。
美艳背着菜筐在猪圈那一侧闪出时,时常会朝杨树这边看一眼,然后,又自顾自地继续向前走。淘气儿知道美艳看到了自己,但对她透着灵气和生动的眼神没能在自己身上多停留一秒钟很感到伤心和无奈。可是,能看到美艳那张白净俊俏的脸,因急匆匆走动而左右扭动的屁股,一个或两个钟头后,再看着她背着半筐子菜返回时胸前那两个鼓囊囊的东西,淘气儿已感到很满足,心里常常因此跳动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这是淘气儿每天感到最幸福的时刻。
当美艳背着菜从猪圈一侧消失,淘气儿就倚着杨树闭着眼睛开始回忆。美艳胸前那两个鼓囊囊的东西的颤动真像自己家的猪在食盆里拱食和兔子在院子里蹦跳。那两个东西看上去不小。他有时疑惑地想,它们是不是肯吃菜才长的
北京白癜风医院这么大,自己家的猪和兔子就特别肯吃菜,一天准把他打来的半筐子菜吃掉,所以,它们长得滚圆滚圆。这样想时,淘气儿就觉得美艳胸前那两个鼓囊囊的东西跟自己有点关系了。再看到美艳背着菜从路上走来时,他除了瞪大眼睛盯视她的胸前,也会去关注一下她的脸,白里透着红,汗水在额头上直往鼻子两边流淌,编在脑后的两个辫子由于她身体向前倾斜,时时甩到嘴巴上。美艳那又累又热的样子,让淘气儿有点心疼。
一般情况下,淘气儿是在这种感到幸福和有些心疼的回忆中睡着的。
疯子,你他妈不许看她啊,她再在路上走时你他妈把你的狗眼闭上。一次,当美艳已经走出老远,消失在村外的绿野间,淘气儿怔怔地看着北面的玉米地说。玉米已经高过他的头,在太阳的暴晒下不声不响。
他的话是说给疯子听的。
疯子没有理淘气儿。他们一个树下一个树上。平时,淘气儿有自己的事要做,疯子呢,悠闲自得地两腿跨骑在树帽子中间一棵稍粗的树干上,两个眼睛只是傻傻地挺有兴趣地透过枝叶的间隙望村外的田野。
你他妈听见没有。淘气儿又大声地说,他怕知了的喧闹阻挡了他的声音。
没有听到疯子的反应,淘气儿低头在身边抓起一个小土块抬手狠狠地扔过头顶,想让土块顺利地穿过茂密的树叶打在疯子眼前的一棵枝干上,把他从瞭望的痴迷中惊醒。可是,很快,土块却在上面粉碎后哗哗地落下来,落在淘气儿的脑袋上和身前的地方。
你天天地看,真不知你能看到什么,地里有什么勾你的魂啊,你也有脑子吗。淘气儿一边嘟囔着一边划拉脑袋和身上的土。
疯子是个疯疯癫癫的哑巴,他能听,但不会和任何人说话,他那蓬乱而脏兮兮的长头发下是一张满是污秽的脸,脸上常年里只有一种咧着嘴傻笑的表情。
仍然没有听到疯子的反应,淘气儿突然真有点放心不下了。因为美艳在路上走时,疯子的两个眼睛直直地透过树叶的间隙向远处看,谁敢保证他不会偷看美艳。疯子的一双眼睛可像他家兔子的眼睛一样,冒着光,眼白上还有几道红红的血丝。
淘气儿不
北京白癜风医院知道疯子从何年何月起开始爬到杨树上的,也没听大人们说过疯子在树上的事,这对村里人来说或许还是个秘密。当这个夏天暑假刚开始,他到树下乘凉,忽然发现老粗的树干上有隐约的鞋印,他仰着脸围着树干转了几圈,终于,在树叶的间隙里看到了疯子。疯子把屁股坐在一棵较粗的枝干上,一双眼睛正看着淘气儿,两条腿还美美地摇晃着。淘气儿吓了一跳,一下子蹦出老远,指着树上喊,你是疯子还是鬼啊,你什么时候上去的,你上树上去干什么。
疯子晃着脑袋在树叶间寻找淘气儿,目光遥遥相对时,他咧着嘴傻乎乎地笑笑,嘴角流出的长长的口水滴在自己厚厚的青色褂子上。他朝淘气儿作否定状的摆手。
杨树的树干距房子有五六米远,茂密的树帽子一端却盖到了房顶上,树下的荫凉方圆五六米。从村外看,杨树就像一个巨大的绿色蘑菇盘卧着遮盖着房顶。杨树往北,是一小片开阔地,长满了密密的高低错落的野草,开阔地的北面,就是庄稼地。
淘气儿试着往杨树上爬。自他懂事注意到这棵杨树起,从没有产生过要爬上这棵树的念头。可一发现疯子在树上,淘气儿就猛生了爬上树把疯子赶走的念头。他坐在树下,疯子骑在树上,等于骑在他的头上脖子上,假如疯子拉屎尿尿他可无计可施。
刚把胳膊张开将手贴在树干上,淘气儿就没了信心。树干太粗,他伸展的胳膊只能围在树干的一个平面上,根本无法搂住树干用力。他站在树下,抬腿朝树干踹了一脚,又转到另一侧,两手死死地扣住树干上的一块疤瘌,可疤瘌处依然光滑,树皮被手指抠掉了几块,仍无法借助气力抬起一只脚。淘气儿站在树下,仰起头,想对疯子说两句好话,诱骗疯子挪下来一点拉他一把,当他仔细察看,树干超过了房顶足足一丈多,疯子尽管伸出胳膊来也够不到他的手。你个疯子,傻疯子。他恼怒地指着树上的疯子说。
淘气儿只得又坐回树下,闷闷地想,上不去就不上了,树上能看到什么西洋景啊,还不是村外大片的庄稼地,从路上一直到北面的小桥,小桥两边的河堤,河堤两边的庄稼地,庄稼地间的沟沟坎坎,我哪里不熟悉,就连小桥西边河堤上掩映在一片玉米地里的那间抽水站的破房子里,还留着我拉过的屎呢。只要你在上面不拉屎不尿尿不惹我,你就在上面呆着吧,反正你是个文疯子,也不打人,我们就这样互不侵犯也好。
果然,淘气儿每天到杨树下乘凉时,疯子坐在树上一声不响,树上的知了也疏忽了疯子的存在,只顾一个劲地叫唤,他们一起被满耳的喧闹包围着,做着各自的事情。
有时,当美艳在淘气儿的目光里消失,他会怔怔地望着远处的玉米地,一次次地重复着,疯子,你他妈不许看她啊,她再在路上走时你他妈把你的狗眼闭上。你他妈听见没有。你天天地看,真不知你能看到什么,地里有什么勾你的魂啊,你也有脑子吗。可疯子仍然不理他。
在一定意义上说,淘气儿和疯子做到了互不侵犯。
淘气儿和疯子发生冲突,是在进入八月上旬的一天。
那天接近中午时,美艳才从淘气儿家猪圈一侧的路上闪出来,她的脑后仍旧甩动着两个油黑的发辫,可上身却穿了一件很干净的红色碎花的衬衣,下面仍是那条浅灰色的裤子。那衬衣挺瘦,紧紧地裹贴着她细长的胳膊,胸前那两个鼓囊囊的东西这时显得又大又圆又挺,使她的胸脯腰身屁股凸凹的厉害。美艳瞥了杨树下一眼,继续仰着头向前走,一双黑色的偏带布鞋把路上的土带起了烟尘。
淘气儿忽然对美艳只瞥了自己这边一眼开始生气,一会,他才感觉自己不是为了她只瞥了自己一眼生气,真正的原因是她今天穿了一件瘦瘦的红色碎花衬衣。那衬衣在白花花的阳光下太扎眼,他想,她在村里的路上走过时一定会招来很多人的目光,人们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一定马上会聚焦在她凸凹的厉害的胸脯腰身和屁股几个地方。那会是怎样的目光,那些人会在她的身后嘀咕些什么,他想象不到,可他断定准没有好话。
村里的男人们不会在美艳的身后嘀咕什么,他们只会看,但淘气儿最痛恨气愤的正是他们的目光。他们的目光里会有比他多很多的乱七八糟的内容。
美艳爱美真有点出格了。
淘气儿心里涌出一股酸楚,越想越生气,他站起来想回家,抬头时竟看到疯子坐在树上来回晃着脑袋像是在寻找什么。他看看疯子,又看看村外远处,原来疯子还在看走远的美艳。妈的,你个疯子。他气愤地回身在地上找砖
请问医生小儿白癜风不能吃啥呢头儿,他要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个有脏心的脏男人,可是,他没有找到一块砖头儿,急得在树下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