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光合作用的人
“他是一个严重的自闭症患者。”医生瞟我一眼对我女友下结论道。
我脸上浮现所有先知共有的微笑――我比谁都更了解自己。
女友挽着我往回走,春分了,街上阳光明媚,晒得人身上暖融融的。我突然想起一句哲人的话:“我来到这世上,只是为了看看阳光。”顿时泪流满面。
我在一家食品厂上班,在车间工作,面对高大的厂房和轰鸣的机器。一切潮湿、闷热、噪音、无聊、冷眼、恶语、苛政,我都默默忍受了,习惯了。但我无法承受车间里似乎永恒的亮度――12盏100瓦的荧光灯象12个缩小的太阳,照耀着每一个角落里每一只悠闲的蟑螂。我热爱生活,所以我仇恨那灯,它们让我失去对生活的感受,于是就间接的剥夺了我生活的权利。
我们两班倒,每班12小时:9:00――21:00,21:00――9:00。上班的都是年轻人,只有年轻人才会无可奈何的在这里熬取生活所需的经验(大部分是可鄙的)并无条件的接受那点菲薄的薪水。
冬天的早晨8:00,我就得骑车出门了,郊区的高速路上没有路灯,世界陷于死一般的寂静与漆黑,甚至风和雾都被冻死了,使人觉得是穿行在因搀假而稀薄的牛乳中。没有任何活物相伴,只有从身后猛然冲出的货车转瞬又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仿佛满载着孤魂从一个地狱赶往另一个地狱。
终于进入了市区,街灯亮着,照着一无所有的街道,十字路口变幻着的红绿灯让你明白这里还是人间。街灯向路中央俯过来,一只眼睛发出猩黄的光线,扫射着过客。悬挂在它脖子上的广告牌,象一排被绞死的罗马战俘;一共114只眼,3个不亮,1个发出与众不同的白光。
8:30,换上白色的工装和工鞋,列成一排,点名,答到,进车间换班。所有的人都睡眼惺忪一言不发,盯着前方的头颅,步入热火朝天的车间。机器的噪音象一种携带着兴奋剂的病毒,瞬间感染了每
最快治疗白癜风哪里最好一个人,人们象注满汽油的马达,全力以赴的运作开了。对于时时刻刻磨损着我们生命的日夜不熄的机器,我们无动于衷甚至兴高采烈,我们心甘情愿的挤出自己的骨髓和脂肪来润滑它。
车间里永远都是那么明亮,那么闷热,那么喧嚣,所有的这永远的一切构成一个与世隔绝的时空隧道,外面发生的一切于我无关。雪你下吧,风你撕吧,电你闪吧,雷你轰吧,雹你打吧,只要车间不倒就行;你们哭吧,你们笑吧,你们吵吧,你们跳吧,你们闹吧,只要机器正常就行。
生活岂止是欺骗了我,她还抛弃了我。她象娼妓那样诱导我犯下无可挽回的罪孽,然后保
老人散步的快慢与健康持着纯真妩媚的微笑离开了。
治疗初发性白癜风应该用哪一种方法治疗最好其实我在这个万劫不复的深渊里活得恨快乐,但是――I HEAT MYSELF!
每天我走出车间,再次在黑暗与寂静中,经过114个路灯驶回家去。我的脑子里就反复的询问一个问题:今天出太阳了吗?
回到房子,吝啬的房东早已趁人们昏睡时关掉了暖气,水龙头里流出裹着冰渣的水。洗脸抹油,镜中终日不见阳光的脸皮颜色惨白,象塑料薄膜一样松弛易皱。
电视不想看,广播不想听,音乐不想听,杂志不想看,吉他不想弹,篮球不想玩,什么都不想干,饥肠辘辘连饭都不想吃。就坐在柔软的床上,裹着被子,闭着眼睛,聆听寂静,在寂静中睡去。床真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睡觉是人生最有意义的事情。苏格拉底说死亡不过是一个无梦的夜晚,难道我已死生了无数回了?
一觉醒来,8:00了。
整个冬天,我就这么过来了。别人的世界怎么样了,我不知道;我的世界,又一盏路灯灭了。
这个月初,倒三班了,每周还有一天休假。第一次休假,恰逢一个同事过生日。一大群人欢聚一堂,抽烟喝酒唱歌蹦迪。大家畅所欲言,诅咒那些可诅咒的,歌颂那些可歌颂的,一夜之间,人人都成了杰出的演说家。然后,每个人都极度亢奋的回家了。
春天来了,房子里的气温也逐渐回升了,但我的笑容还是在门开的那一刹那冻结在无边的寂静中了。我捏紧钥匙,象贼一样走进去,生怕惊吓了自己。坐在床上,极力回忆刚才的情形想兴奋起来,但精神却实实在在的阳痿了。我什么都不想干,啤酒在肚子里发酵膀胱涨得要命但我连尿都不想尿,就想坐在柔软的床上,裹着被子,闭着眼睛,聆听寂静,在寂静中睡去。
一觉醒来,8:00了。
我的工作越来越出色,工资越来越高,老板对我刮目相看,我和同事们谈笑风生,对未来我信心百倍。但一走出工厂,回归到我的房子,回归到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回归到我一个人的地方,回归到我的亲人和朋友中间,我不可避免的失去了存在的意义,或者就根本不存在,我也不要存在。我缄默着,只有微笑。
“你多久没剔胡子了。”女友嗔怪说,拿出电动剔须刀。
“别!”我恐惧的握住她的手说,“到外面去按。”
剔须刀急剧的嗡嗡声由远及近,终于在我脸上发出吹毛断发的声音,而它猝然关闭又让我心悸。
“唱支歌吧。”女友递过来吉他。
我接过来,握着它的感觉还是那么丰满,手指还是那么灵活,弦音还是那么悦耳;我却无法再唱出声来,我只能独奏了,琴音在毫无干扰的寂静中声声入耳。
“去逛街吧,今天阳光真好!”女友倡议。
“不!”我在门口停住了,面对满世界的金黄,“我怕曝晒在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