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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虚构主义-之-词语-(2003) [打印本页]

作者: 北城稚柚。    时间: 2017-7-19 22:43     标题: -虚构主义-之-词语-(2003)

<虚构主义>之<词语>(2003)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他回到了影院。
    温馨的结局,字幕,空白。
    空气逐渐降温,很多声音,逐渐消散。
    “咿--砰”,门关上,灯灭,静,静的最初感觉是那些声音还在。
    这就是散场,他很喜欢。
    抽完一支烟后,他在黑暗中静坐好久,就像他已经消失了一般。
    他为自己放了一个片子,张国荣的《阿飞正传》,他在自己凝固的胸腔里听到一种奇怪的声响,像一块玻璃板在缓缓撕裂,在一个空气极度稀薄的容器里,那声响似有若无,压抑却不坍塌,压抑却不让坍塌。
    在绝望中期待,在期待中绝望。
    十七岁那年,他已经停止生长,他已经放弃生长,十七岁那年,他就开始腐烂,他注定腐烂。
      
    他遇到她的时候,她还很漂亮北京白癜风怎么办需要多少钱能治好,漂亮到几乎怀疑所有人都会对她另有企图,而他却太小,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他的确还小,所以,她其实是很想相信他的,但是,她不敢,因为那么小的他竟然对她说出了那样的话。
    他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他是腼腆的,甚至可以说是害羞的。
    经常,看完一场电影后他们就会一起去喝咖啡,其实,电影不重要,咖啡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沉默,她喜欢这样的沉默,这沉默甚至令她讨厌起语言来--还有一些些的恐惧,这恐惧来自于沉默被打碎的想象。
    然而,他还是开口了,他终究还是开口了,自然而然,就像他只是在继续某个暂时停顿的话题似的,就像他们从来都不曾沉默以对似的。
    他说他喜欢她,他一直以来就喜欢她,但不是一见钟情,一见钟情是一种回放式的夸张,他从不夸张自己的感觉,他喜欢她,也许从一开始就喜欢。他说他想抱抱她亲亲她。
    四目相对。
    她本来以为自己会感到突兀的,但是她没有,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她甚至想都没想就站起身来,然后,他们拥抱亲吻,平淡真实而又温馨。
    等一等,问题就出在这里,她对自己说这是不可能的,这一切太过自然太过真实了,她想,一定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沉默,对,长久的沉默是一个太过温柔的陷阱,她在享受它的同时也一点一点撤消了防线,现在,她被弥漫在空气中的柔情软化着,像一座不设防的城池,这太可怕了,一个腼腆的甚至是害羞的小男孩竟然那么平静地说出了那样的几句话,而且一点都不让人觉得突然,天呐,这需要怎样的城府怎样的表演才华呢--
    她轻轻退开,他疑惑地看着她。
    好了,不玩了。她说,她笑着说。
    他眼里某种光彩一闪即逝,就像刀光割裂了眼球一样。他脸上的表情缓缓地发生着变化,这缓慢一如漫长冰河纪的土崩瓦解冰消水尽,这变化就像是地质变化的倒转。
    怎么了,你?她其实很有些刺痛,但是她故意忽略了它,她把它当作是从小到大所看的那些浪漫电影的残余,这只是一种情绪的错觉罢了,她对自己说。
    他摇摇头,木偶一般,说,没什么。这声音来自他身体的哪一个部位,她捕捉不到。
    不玩了,走吧。他说,背台词一般。
    再次的沉默,很空的沉默,空荡荡的。她觉得有点冷。
    她极力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她更找不到词语,她发觉自己也已经很空,真空一样的空,找不到一个哪怕像一粒尘埃那样大的着力点。
    在她的门口,他们点头作别,像平常一样,但是--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她知道,那感觉与同空气点头作别没什么两样。
    房间里没有灯,她不要开灯,她蜷在床上,她似乎听到了一种巨大而空洞的回响,关于黑洞的想象一般。
    她抬起手,像一个垂死的人那样抬起手--
    她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很小的时候,父亲对你说了一些话。
    在你们的方言里,上茅房有一个更古老的说法--解手,因为从前这里只是一个流放地,犯人们在上茅房之前锁在手上的镣铐会被解开。
    你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给你讲这样的一个掌故,你也没怎么把它放在心上,事实上,你几乎把它给忘记了。
    九O年代的某个时段里,这古老的方言不知不觉的在你心里的某个角落复苏,并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沉,你背负着它就像背负着一块土地的历史。
    在一个新的纪元的开始,你离开家乡,最初的感觉就像是钻进了历史的漏洞里一般,“我孤独的飞了”,你快乐的飞了,身轻如浮萍。
    也许是太轻了,轻到无法呼吸。
      
    你不是同性恋。
    那天,你和他在“阿根廷”,那个片子是王家卫的《春光乍泄》,屏幕上的场景似乎比影院更真实,你们身处其中,像是两个丢失了来路看不到去路的孩子。
    你们一语不言,互相爱抚。
    他也不是同性恋,他当然不是。
    那天是你们第一次见面,没有一句话,只一眼,你们明白了彼此的渴望,你们彼此拥抱,疯狂的抱紧,要把自己缩进挤进对方体内一般,你们互相亲吻,为那种相同的体温感动到哭。
    这是一种遮蔽,彼此遮蔽。
    你们抱的那么紧,在南美最后一个灯塔下面,在虚构的光影里。
    你们抱的那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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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解手。他说。
    我去解手!他说--解手!
    等一等!你叫住他,你的声音太急,他有些愕然。
    我出去一下。你的手无意识的摆了摆。很快就回来。
    他笑着点了点头,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等一等。你再次叫住他,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你已经走过去抱白殿疯的原因住了他,你不想让他看到你的脸。
    很快就回来。你说,喃喃自语一般。
    你抱的那么紧。
      
    响的时候,他笑了,他看着张国荣,他看到他就斜倚在那节灰暗的车厢里,像一只背着笼子的鸟,像一只寻找笼子的鸟,车窗外就是树林,可是他已经无能为力了,也许,他向往的本来就不是林子吧,他想。
    他感觉自己正在飘,他在想:你抱的那么紧,我已经失去重心了,可是,你为什么要松开呢?
      
    *** *** ***
      
    他们问你最喜欢哪一个故事。
    你说,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名叫《一生之死》,作者在书里面说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一点一点死亡,死亡不是一个结果,而是一个缓慢漫长充满悬念的过程,而且,最终每个人都是如愿以偿的。你说你同意这个作者的看法,所以,你最喜欢的是自己的故事。
    这么说,你不喜欢这些故事了?
    不,你说不是的,你说你喜欢,因为一个人遇见的故事其实就是他自己的故事,而你遇见了这些故事。
    他们问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你说你从远方走来,到了这里,恰巧他们也在,所以,你也就停了下来。
    他们说他们也是,他们说他们从远方赶来参加这“人类最后的盛宴”,现在看来,似乎就是为了赴你这一面之约的。
    然后呢,你问,然后呢?
    然后各自生活,承受残酷而美丽的阳光,不然又能怎样,聚会毕竟不是结束,这样的聚会更不是,它是为了更好地生活。
    可是,我却不行,你说,我必须离开,去赴下一场约会,为了下一次的离开。
    在一个地方待的太久了,是一种疲倦。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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