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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杨二杨三-- [打印本页]

作者: @为你遮阴 时间: 2017-7-29 03:52 标题: --杨二杨三--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地里肥了什么草都长；呵护涵养它们？还是让它们自生自灭？或是……我不知道，我只是将所见所闻零碎的东西依样摆放在一起，端出来了罢了！
----题记

<<杨二杨三>>

　　
（一）
　　
这是大冷的天，屋外檐下都坠冰绺子了。
　　
杨二隔着破窗户纸可以看到院里的天脸儿，这时辰，天的色晕晕混混的白。
杨二慢慢挪动着腿，穿裤下了炕，接着穿起了袄……
不一会儿杨二掀门帘儿进到厨屋，边一只手拿块脸巾儿，把另只手伸进盐罐儿里，抹了些盐花儿塞进嘴里，然后又拿起一个瓷碗朝水缸里头舀出大半碗水，端出厨屋，撇开腿儿，站到院里自己房前的台沿儿上，凑嘴到碗边小喝口水，再把两根手指头裹上脸巾儿的一只角伸进嘴里，一阵子上下左右搓牙……一小会儿杨二又下意识的皱了皱眉，“扑”地朝地上吐出一小口咸涩的口水，接着呲了呲嘴，又凑嘴大喝一口水，然后张大口一仰脖，口中发出一连串：“哦咯哦咯……哦咯……”声响，最后，“哦呸……！”杨二猛一口就把嘴里的水全吐落干净了……
这位就是杨三的父亲，北京旧宫一带人见人眼儿熟的“板儿爷”---杨二。
北京旧宫这块地儿也忒大了，咋说杨二他人见人眼儿熟呢？这就和杨二蹬三轮成为“板儿爷”的职业有关。
　　
杨二蹬三轮不象杨三他爷爷旧时北京“板儿爷”干活那样，帮里给你圈着圈圈的，现今杨二蹬三轮是什么活都干。
冬天，就象屋檐下结着冰绺子的时候，杨二每天的主活儿就是去给好几户大的馆子拉蔬菜……由于菜蔬怕冻，冻焉了菜蔬味儿不鲜，所以杨二每天一大早，天还不见蒙蒙亮就要带上好几块大的棉絮褥子，蹬着大板三轮急急抢先赶到菜场的路边沿等。
当然，有时候赶大早了，主儿的地儿近，兴许杨二还能够来回拉上两回。
夏天不同了，杨二夏天在旧宫一带的主活儿是蹬着大板三轮边收些上眼的破烂边卖燕京啤酒。
杨二的大板三轮虽说又宽又长，但大些地儿的小胡同不仅也能走，有的时候杨二蹬得上了劲了，要么是一连串收得了好多上眼物什，要么是啤酒卖得顺手，他甚至可以一直在胡同里走出离旧宫的地界很远……
好多年的夏天，每天日头在西边挂着迟迟不落下和老头老太太都搬小凳坐到家门口喝稀粥的时候，杨二就千篇一律地蹬着他那小半车杂物什和大半车啤酒的大板三轮，一边不紧不慢地踩着三轮，一边扯高了嗓门喊：“啤酒……！啤酒……！”
　　
似乎是在人们稍不留神之间，杨二的儿子杨三就接了杨二的班，也蹬起了三轮。
可是杨三在熟悉他们父子的人们的眼里，就不象他老子杨二那般实诚。
起先杨三是听了老子杨二的话，蹬了不到两月的大板三轮。
可是第三月杨三就把老子杨二给的大板三轮卖了，改成蹬起了小三轮。
老实勤恳的杨二就从来不知道自己自小在灰地里爬大的儿子，是啥时候和在哪学会了“套锁”“磨锁”和“撬保险柜”这三溜在旁人嘴里被说成是“绝活”的手艺的。
杨二亲眼见到杨三把那小三轮装上了电机，把车后斗全给封上了拱型的新铁皮，并且，还在新铁皮的两边印上了“神锁杨三”四个大字。
杨二如今一早推开门来，就只见杨三骑上装了电机的小三轮出家门“嘟噜噜……”地飞快走了……
　　
渐渐地“神锁杨三”在胡同里和旧宫地界上也有了些名气……甚至有好几回，就连西高地和曹桥派出所的公安也开了车上家里头来把杨三找了去……
按说，杨三比起他老子蹬大板三轮的“板儿爷”杨二是算长进了。
儿子杨三钱也没少赚，家里的东西也没少添，在杨二的心眼儿里，杨二如今就只想着一件事儿---这就是盼望着杨三再憋把劲儿，早些儿领个媳妇进家门了。
（二）
可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难测之心。
就在这一天，儿子杨三在刚跨进家门大声说出的一句话，差点儿没把杨二给吓背过去……
“老爷子……老爷子耶！……您说您什么时候想到过您儿子我一月能赚到三十万吗？！”
儿子杨三一推开家门，一见到正要上前来给自己开门的杨二，就满脸溢彩的大声问。
杨二咋一听杨三大声这样问，遍身突然颤抖了一下，发懵一样的傻愣住，看着自己的儿子。
“呃，老爷子耶，傻愣着干嘛呢？……北京看白癜风哪家医院最权威我告诉你说，我如今很快就要加入一桩事业！这桩事业叫着‘安心’！是来自国外的，您明白吗？我怀凝是说了您也不能够明白的！……”
　　
是因为昨天听课听得太晚，所以第二天杨三就没有和往常一样早起。
而杨二这天一大早端着大半碗水，出了厨屋，刚和往常一样，站到院里自己房前的台沿儿上，把嘴凑到碗边沿上小喝口水时，却突然停住了。
杨三昨天回家进屋之后，从一个印满洋字的手提袋里，拿出了许多同样印满了洋字大小不一的瓶瓶罐罐来，并指着它们对杨二说：“老爷子耶，咱爷俩的新的高品质生活就搁这开始了！”
“您呢，从今而个起，再也别瞎掐扒尽往牙逢里抹盐了，这什么呀，都几十年了，这不健康！您从现在起，喏，拿这个牙高刷牙，拿这个口洁素保护您的口腔”杨三从那一瓶罐堆里拿出两个来，边拿给杨二看，边教给杨二这东西使法。
后来杨二在杨三执拗地推搡使唤下，用那牙膏刷了遍牙，接着又被杨二用那口洁素给喷了嘴……不一会，杨三问道：“怎么样，老爷子耶，舒服吗？”
杨二望着睁了大眼凑跟前瞅自个儿的杨三，不由得仔细的咀嚼样喃喃动着嘴，由衷地点了点头：“虽然不如盐巴煞口，不如盐巴擦得逮劲，但凉！就跟薄荷水似的……”
杨三刚开始一见到杨二面容神色慢慢张缓，似乎显见了喜色，脸上的表情就由紧张突然变得兴奋，可当听到杨二只说出自己的感觉仅象薄荷水时，表情便显出好象有些抱憾和愤懑。于是很抱些不平地说：“您呐，看您怎么说的！薄荷水是这样的感觉吗？薄荷水它能有这样的功效吗？！薄荷水它可以保持您的口腔气息清新牙齿白癜风医院那里比较好不发黄，永久祛除您的口臭吗？！……再说了，薄荷水它能赶上卖七十几块钱一支吗……？”
杨二瞧见杨三这一会儿短时间内的语气与表情的不断改变，眼睛里透出一种让人不易察觉的忧伤。
杨二他内心承认自己不如自己儿子杨三，自己做“板儿爷”蹬三轮几近一辈子，冬去春来风里钻雪地里走，从没有遇上象儿子这般轻松踏实
好过日子的年景，更没有传杨三一丁点象样手艺，能够这样轻轻巧巧的赚得钱……于是杨二他肚里很有一些话他不敢说，因为一则他怕自己说了会蹭了杨三那一头溜干活的劲，二则他怕一张口，杨三便堵了自己的嘴……再往实在里说，现在的许多事情，也让自己方方面面不知道打哪头说好……就眼下这事，自己就更加弄不明白，捋不出个头绪儿，只能够由着他杨三自个儿去了……
杨二想着这些，就好些天不大言语了。
（三）
杨三自打那天随了西高地小刘去听了第一堂“安心事业”课后，内心就一直被深深震撼着。
杨三那天听了小刘建议，跟他到了西三环温泉公寓门口，他们在填写了访客记录单之后，就进电梯到了楼里十六层的一间大厅。
杨三紧跟着小刘刚走进屋，就发觉一脚踩着的是厚厚的进口的羊毛地毯。杨三一看自己的鞋，犹豫、迟疑了一下，但小刘丁点事儿没有似的回过头招呼了他一下，杨三才紧收心气，蹑手蹑脚地跟了进去。
进屋迎面的是一大块白壁，上面庄严、华贵而且肃穆的堆饰着一个金光灿灿琉漓吊灯形状的徽标，几盏小巧精致的射灯把辉煌耀眼的强光团聚在那一大块白壁和徽标上。在杨三的感觉中，这几盏投射出辉煌耀眼强光的精致射灯，差点儿就象几个叉腰彪悍一字儿排开的打手护卫……
杨三抬头怯怯地望上一眼那金光灿灿四川治疗白癜风的医院的徽标时，就听小刘低声告诉说这就是这家在国际上有着5个A信用级别的“安心”公司的企业标志。
　　
很多的人其实都不知道，在国际上，英文字母“A”，是代表任何一个企业的金融实力与信用的标志，从1到5代表了任何一个企业的金融实力与信用的级别。
杨三如今是知道什么叫做“5个A”信用企业的。
咱中国国家银行最有钱，很牛B吧？微软听说过没有？就是美国弄电脑那玩艺儿最有钱的叫什么“比尔盖茨”的那位！
眼下杨三走进的这家公司，在国际上比中国国家银行和“比尔盖茨”的企业更有钱，更牛！
小刘的老婆告诉小刘，后来小刘又告诉杨三说，中国国家银行，也就是咱们简称的“中行”和“比尔盖茨”的企业“微软”，才都只是3个A，而这家“安心”公司却是“5个A”！
杨三强抑着发涩的嗓眼里不停要往外冒出的咳嗽，跟着小刘走在铺着厚厚羊毛地毯的寂静走道，然后只见小刘非常熟悉地推开一扇小门。
这是一间有上百平米的大厅。
只见大厅里肃穆然而不失活跃地有一帮人。
外面尽管零下十几度，但他们全部都衣着单薄、风度翩翩；杨三知道，这些人他们在家有空调，出外时候在车上有空调，就连在他们要去的地方也全部是有空调的地儿……所以在这群胖胖瘦瘦的人里，男的胖的坐着的，全都雍容华贵，走着过往的全都风度翩翩；一看，就知道他们有钱；那些女的让人一看，也知道她们不仅有钱，而且那身条、那气质和那种骚劲儿，并不是那种是个男人就敢沾边的冒尖儿货色……这一群男男女女，就这样两三个一组，正围坐在一个个小圆桌子前交谈，间或偶尔传来一声女人那种磁性的娇笑……
杨三他懵懂地傻望着，他不知道他们在交谈着什么，他只是从小刘肩头向屋里望到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小刘也正在门口向里张望着，那天杨三站在小刘身后不敢咳嗽，甚至大气也没怎么敢喘。
　　
(四)
　　
今天是杨三头第二回又跟小刘来到“安心公司”驻北京事业总部。
　　
小刘是杨三在西高地派出所交往得最铁的血哥儿们。
也正因为杨三跟小刘是这样一种关系，所以小刘才介绍这样好的“安心事业”给杨三。小刘就是这样直来直往地把话对杨三说的，而杨三他也确切知道，小刘参加“安心事业”是通过他自己的媳妇介绍的；而小刘媳妇参加“安心事业”又是小刘媳妇她自己亲弟弟给介绍的……于是小刘这样说：这虽然不象你杨三的弄锁手艺讲究个传里不传外，但这是个有无数实例证明了的超级打造百万富翁的事业机遇！不怕兄弟你生气，我也要说，我能够他妈瞎介绍一个胡倒腾锁的你吗？！
杨三深知小刘为人，也熟悉小刘的梗直性情，因此杨三不仅没有为小刘把自己比老爷子更能够赚钱的手艺说成是“胡倒腾”生气，反而从心底里油然而生了一种无奈与感触：杨三他自己确凿无可辩驳的承认，自己就只会挣两小钱！这就是他的生存现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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