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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病人,最后的幻想 [打印本页]

作者: @为你遮阴    时间: 2017-8-3 21:05     标题: 病人,最后的幻想

病人,最后的幻想
      
   
    自从那天黄昏被一群人莫名其妙的挟持到这里以后,我便陷入这个充斥着红色的院子。
      
    院子坐落在郊区,很是清幽。我一直寻找机会逃出去,但是发现这个院子原来是全封闭的,高高的院墙上缠绕着粗粗的铁丝网,唯一的门口还有人把守,没能逃出去的我只能安心的住下来了。我在这座院子里穿来穿去,奇怪的是,每当我路过走廊,总能看见一群人目光呆滞的站着或坐着,嘴里不知在低声念些什么。还有一群人完全可以跟跳街舞的人一比了,只不过他们那拼命的姿势总是让我胆寒,还好,会有人制止他们。刚来的时候,我视线里的事物都是红色的,这让我总是静不心来,也没有人跟我说话解闷。那个自称是我姐姐的人偶尔会来看我,对我说些没头没尾的话,所以我干脆不理她。爬在窗台上,看那个丑陋的女人在花园里吃花,那女人在早上八点的时候会在花园里准时出现,骂街似的把毛毛虫赶走,然后开始从容的吃。她告诉我吃完以后就可以吐丝了,然后把丝织成衣服卖给那些死去的精神病人了。在我眼中,她织的衣服难看的很,不过我每天早上还是会看她吃花,骂走毛毛虫。我问她怎么吐丝,她很怪异的看着我,才说只有女人才能吐丝,还要吃看起来美好的东西才能吐,否则会拉肚子,身体会长出绿色的苔藓。她还说这个院子的男人都忙着生育,倒是无所事事,不过有一个病人快死了,他们就会出来了。我把头伸出窗台跟她说我叫小根。
      
    我的房间很清净,除了早上和吃花的女人谈一会话外,通常我都待在里面沉思或看书。午间,会有几个穿红大褂的男人进来送饭,顺便在我身上仔细的瞧来瞧去,有时还要翻我的眼皮,低语几句在笔记本上快速的写着。我非常懊恼,他们不敲门进来也就算了,还要对我这么一番折腾,不过转眼又想到他们可能是所谓的精神病人,也就释然了。但今天似乎有些特别,那些人没有来,这让我拥有更多的时间思考最近的一个困惑: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院子里?这真是一个深奥的问题。我平躺在床上把念头反过来想:如果我不出现在这个院子里,而是在另一个地方,那我为什么又会出现在那一个地方?为什么呢?这迅速闪出的念头一下子就使大脑迟钝起来。哎,真是不可琢磨,这世界处处透着秘密,既来之,则安之吧。这样躺了一会,身体一阵疲乏,合上双眼慢慢进入了梦乡。这是一个水制的广场,晶莹透亮,眼界中的景物再不是被一层红色罩着。这里真美啊,比外面的院子好看多了,我想着,四周的水幕徒然变了,像电影一样放着那个拉二胡的老人,林荫中那个细碎的残阳,回家的蚂蚁,那场车祸,那块红色的石头,还有自己暴怒的神情,喜悦的笑脸…...天哪,不要再放了,不要再放了,那不是我,我忽然歇斯底里的喊道。怎么?你害怕了。一个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水幕上瞬间出现了另一个我,含着笑望着站在水面上的我。你是谁?我问。我就是你,你就是我。这是哪里?我又问。这是你的心。一切又开始模糊起来。我着急的追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办?你去哪里?虚无的空间中只传来不断回荡的一句话:偶然性,偶然性……。
      
    躺在床上的我忽然睁开眼睛坐起来,惊慌的北京中科医院电话往四周看了看,发现只是一个梦,呼了口气喃喃道:这个偶然性真没价值。抬头看了一眼窗外,这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早上,旭日的余光弯弯曲曲的伸进窗台,映照出一个血红的房间。我望见花园里的花朵颓败不堪,像遭过踩踏一样,吃花的女人并不在。这个早上百无聊赖,我只得对着墙壁小声的念:小根,大小的小,根须的根。病人,生病的病,人类的人……。这样反复念了无数遍,我还是觉的时间过的太慢,便看起了书。书中讲到一只猴子被压在五指山下,心中不禁愤慨,为那只猴子鸣不平。又翻开另一本书,讲到了民工找工作的故事,一下子又想到了试用期。老板总是会说试用几天几月,等到试用期满后又以种种理由不要你,这真是免费获取劳动力的方法,我气愤的想着。不过,从另一角度看,这倒是一种免费学习技能的渠道,也是挺合算的。我这样不着边际的畅想着,时间过的飞快,连那些穿着红大褂的人来过也不知道,自然也就听不见他们的叹气,说什么又严重之类的话。
      
    夜晚不知不觉中再一次把院子置于黑暗中,隐隐约约有笑声回荡着。
      
    吃花的女人来叫我的时候,院子的喧闹声更大了,我不禁一阵奇怪。女人解释说一个病人死了,忙着生育的男人们都出来了,他们都在礼堂呢。我便说笑着随她去了礼堂。礼堂中有很多生面孔,他们互相谈着话,显的很轻松愉快。礼堂中央的一块木板上此时躺着一个死去的人,他面容安详,嘴角还含着一丝解脱的微笑。我环顾礼堂,并没有发现平日穿白大褂的那群人,吃花的女人此时也不知道去哪了。目光又移向那些新面孔,他们也望见了我,向我微笑着打招呼,我便跟他们攀谈起来。他们就是那些吃花女人提到的死去的精神病人,现在看起来精神焕发,没有一丝病容。他们中的有些人生前是商人,有些是艺术家,也有些是农民,但是现在都对我投以善意,我不禁对他们好感倍增。
      
    一会儿,台上走出一个我不认识的主持人,我们都看着他。他兴奋的感谢英明的神灵赐与他们新的成员,对于还在尘世挣扎的人们表示悲哀,顿时台下那些死去多时的精神病人一阵附和。听着他的话,我不禁又是一阵困惑:死亡真的有那么好吗?死后漫长的生活会把自己的兴趣和爱好完全磨平,个人的性格会因此而变了样。难道死的快感会这么强烈?还是有其他的原因。正在我想着的空当儿,那主持人解释说新的成员会在两天后从死去的躯体里走出来,然后又是一通赞美便下去了。大厅重新变的热闹起来,我站在那里思考刚才的问题,目光所及,并没有人再去看那个死去的精神病人,他置身于喧嚣中安静并笑着。
      
    从此我的房间开始不那么清净了,因为那些突然出现的死去的精神病人天天都会来和我聊天。我的红眼病也奇迹般的好了,对此,我只能把原因归功于那些人,因此对他们的不期而至并没有表现出不满。他们生前的思想并没有因为死亡而消散,反而更加凝结和极端。商人讲究的是无所不用其极的赢利,我之前想到的试用期的欺诈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小手段而已。艺术家的行为和性格是最奇特的,并不能用俗世的框架来约束他们,在他们那平静的面容下是自由和狂野的激情,只要趣味相投就能交成朋友。农民则是经世致用的代表者,他们平稳温和,是个实在的人,即使在死后依旧勤于生育,但是他们的勤劳又让我想到尼采的时代虚无主义。这群死去的人像一个小社会一样围绕着我,其中蕴涵着许多不同的处世原则,让我在思考中会不经意的触及他们的思想。这段时间也让我通过自身的努力明白了一个道理:人的精神世界是一个发现的过程,每一次不同的经历经过内化,都是一种精神的发现,因此,内在的精神世界是外在物质世界经历所产生的经验组成。为此,我常常窃喜不已。
      
    院子热闹了一阵后,有一天我发现那群人消失了,突然的安静令心中失落不已,而红眼病又复发了。我爬在窗台上等吃花的女人告诉我原因,但是连她也消失了,院中的花圃已没有了往日的生机,难以看到一朵鲜艳的花。重新落入刚来时的空虚,我心中烦躁不已,整日的爬在窗台上,希望吃花的女人能够突然出现。而那群穿红大褂的人又开始做他们以前做过的事,我心中厌烦的推开他们,还时常跟他们大打出手,不过一拳难敌四手,我往往被他们压制住。无可奈何的我只能坐在床头发呆,希望时间能够忘记我的存在。深沉的静又让我想到了死亡,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最近为什么老想到死亡这个问题。这个世界是个极端的世界,事物的多面性和尖锐性使一切都不完美了,就像人的一生。生命的诞生因为我的幼小而不曾被我感知其中的奥秘,那做为生的另一端:死,我就感受一下吧。想到就做,我马上翻身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死人是不能呼吸的,我又憋住气不去思考,刚过一会儿我就满脸通红的吐了一口气,看来,死亡也是不好受的,我郁闷的想道。又沉下心来,这次我没有限制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大脑空白,不一会儿,我就感觉沉沉的,失去了意识。这是一个水制的广场…….你是谁?……我是谁?……我在哪?……偶然性……偶然性……一切又模糊了。我猛的醒过来,发现又是上次的梦,用力的摇了摇头,好让自己清醒点。看来,一个人并不能真正的死亡!
      
    吃花的女人来找我的时候,我还在尝试着死亡的姿势,充分享受那份欲罢不能的快感,我发现我渐渐爱上了这种方式。那天下午,吃花的女人凭空出现在我的面前,她的脸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身体瘦弱不堪,带着窗外花圃那渐渐消散的生机。她送给我两套她自己织的衣服,那是供死去的精神病人穿的,我愉快的收下了。她说一切都不美好了,因此而受了严重的迫害,她准备跟那群死去的精神病人移居到另一个地方再也不会回来了,说到那个地方,她一脸的幸福神色。我于是很庆幸自己具备了死亡的潜质,这个院子没有律法,没有家,没有爱情,这是一个解脱的合适的地方。吃花的女人走后,我又整日整日的躺在床上,期盼自己能够快点死去,我把这当作我人生最后的目标。
      
    预感到死亡即将来临,我全身舒适,为了能够给人生做个完美的总结,我开始想着这个问题: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来到这里并不是我的意愿,我又想到那个带我来这的姐姐,她已经好久没有来看我了,希望她能永远幸福。来这里虽然是个偶然,但是却找到了我人生的归宿,所以,我应该感谢所有我接触过的一切。我又想着如果我是在外面那个世界,那么我的人生目标会是什么呢?应该也是死亡吧。那个遥远的黄昏,那个血红的残阳,它们是否还存在?我的离去应该没有破坏它们吧。问题怎么越想越多,我自嘲的笑了笑,算了,即来之,则安之,反之我也快得了白癜风能治得好吗走了,那时就可以到另一个世界去了。一切又开始模糊,我尽量保持着微笑的样子。那里又好象梦中的水制广场,我再也不用理会这些了,再也不用。冥冥中只飘荡着一句话:一切都是必然的…….
      
    礼堂,一个青年躺在木板上。一群医生低声叹息着北京治疗白癜风到那家医院,为首的一个年轻女人轻轻啜泣。远一点的门口上此时站满了人,他们看着躺在木板上死去的人议论着,只听一个人对旁边的人说道:真可怜!这么年轻就死了,听说是思虑症,会凭空幻想出一些人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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