蜻蜓点水
“不会吧?”严青歪过脑袋仰望着许凡的侧脸,神情惊讶。
许凡依然一脸正经,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说:“得啦,我的确就是这样一个人,你实在没必要把我想得太好。”说完,他转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严青一眼。
“我不信”,严青斩钉截铁地说,“你如果不愿意就直说,我不强迫你,你犯不着这样糟践自己。”
“没有的事儿”,许凡把头扭了过去,“再跟你说,像我这样的闲人一个人自由散漫惯了,在正式决定要娶老婆之前大概也不会想着找个女人来管着自己的。”
“你的自信没有根据。”严青加快步伐丢下了许凡,直奔女生宿舍。
“你不吃饭了?”许凡冲着她的背影喊道。
“不了”,严青头也不回,“我减肥。”
许凡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走进了学校食堂。因为时间还早,食堂里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在埋头啃五颜六色的饭菜。打饭的阿姨正倚在窗口同负责打扫卫生的小青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不时还傻呵呵地干笑几声。许凡走到他们面前时神情严肃:“来一份小排和青菜。”小青年转身去收拾刚走的几个人的饭盒,那女人则一脸扫兴和丧气地胡乱打了饭菜放在窗口:“四块半。”
许凡打过卡,端起饭盒准备去打碗汤,但是在看到那桶飘了几片菜叶子的浑浊的热水时改变了主意,只是找了个位子做了下来。不管怎么样,他想,这都是倒数第二次了。
饭吃了一半,悬挂在许凡头顶上的电视开始播放广告:“女性白带异常,月经不调……”“啪!”许凡把筷子一拍,满脸通红地走出了食堂。
刘慨两脚翘在书桌上,斜躺在椅子里,双手捧着一本《中国现代文学史》发呆。宿舍房门忽然被打开了,刘慨下意识地翻过一页书,然后冷漠地看了一眼来者。
许凡精神恍惚地走进宿舍,看见刘慨正在复习,不由得有些惭愧。“把门关掉。”刘慨说。许凡用脚后跟一磕,门很重地关上了,刘慨皱了皱眉头。“考得怎么样?”许凡面带微笑地问。
“还可以。”
“是啊”,许凡边说边去摸电视开关,“这次考得还挺简单的。”
“又一个”,篮球解说员的声音从电视里蹦了出来,“火箭队现在整整落后了二十分。”“这球灰熊队打得非常合理”,屏幕里逐渐浮现出头发稀疏的张指导的模样,“他们就是不断地突分、突分,利用火箭补位不及时呢,把球投进。” “还真准”,他又补充了一句,“火箭队现在就缺乏这样有防守外线又有篮子的球员。”“对”,解说员接过话头,“不过要得到巴蒂尔这样的球员对于目前的火箭队来说不太容易。”
电视里开始播放慢镜头。“臭球
辽宁白癜风医院!”许凡骂了一句,转身看见刘慨正张着嘴巴看电视。“是不是吵到你了?”他问。
刘慨随即把头扭了过去,同时站起身,说:“把电视关掉吧,我要睡觉。”说完爬上了床,摆出一副不由分说的姿态。
“好吧”,许凡说,“反正也没什么可看的了。”
关上电视后,许凡也躺到了床上,睁着眼睛,心里想着刚才同严青的对话。她不会因此太伤心的,在自我安慰的效果下,许凡渐渐合上了双眼。
门很快又被很粗暴地打开了。刘慨很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许凡则懊恼地抬起了眼皮。朱希的欢声笑语和唐乐幸福的笑声彻底扫清了两个人的睡意。唐乐容光焕发地走进宿舍,看见一脸颓丧的许凡,说:“我要写首诗赞美你。”许凡摆摆手说:“得了吧,你还是去面朝大海吧,这样咱们哥俩各得其所,双赢!”刘慨起身从上铺翻下来,说:“算我一个。”这时朱希走了进来,抱着一本《程千帆全集》,深情地望着唐乐,红光满面,等唐乐转到脸正对他时才开口说:“你写首诗给我吧。”
“你上哪儿去?”许凡冲刘慨的后脑勺喊。“图书馆。”“我也去。”许凡很快穿好了鞋子,在经过朱希时指着那本书问:“你借了远远不止一个月了吧?”朱希摆出一副坦然又有点讳莫如深的神态,反问:“怎么了?”
“罚钱罚死你。”许凡用后脑勺跟他说。
走出考场的时候,许凡有点儿郁郁寡欢,心头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看见崔杨有些矜持地微笑着站在他面前,不失老师的尊严。许凡立刻有点腼腆地像小兔一样向他问了好。碰巧严青从旁经过,许凡见她抿着嘴朝自己笑,不由觉得自己似乎太谄媚了一点。
“考卷难不难啊?”崔杨庄严地问,带着些许慈祥。
“我觉得还行”,许凡点头哈腰地说,索性谄媚到底,又见崔杨有些失望,连忙补充
怎样治白癜风道:“有几道题目还挺有难度的。”听到这话,崔杨颇有点小人得志地笑了,出考卷时挖空心思从教材里抠出题目来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许凡瞧了他这副德行,刚才强压下去的火又烧了上来。如果不是打人有罪,恐怕他早就把手里的书狠狠砸在崔杨的秃脑门上了。
“那我走了,崔老师。”许凡觉得自己的脸有点红了。崔杨显然还沉浸在自我陶醉当中,摆了摆手就放行了。
许凡没走多久就赶上了严青,她似乎特意放慢脚步在等他。“你怎么低三下四,像条狗似的!”严青照脸就是一句。“我容易么我?”许凡说,“革命英雄都没这么累的,他们杀个把阶级敌人根本就不要考虑法律后果。”严青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了,连连安慰许凡。
“今天我请你喝汽水。”许凡说,心里带着对昨天自己说的话的愧疚。
“不会吧”,严青摆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态,“你会请客,太阳都打西边出来了。”
“我偶尔也该请你一次嘛。”许凡出奇地恭顺。
“那好”,严青说,“我今天吃定你了。”
“恶心!”许凡推了她一把。
唐乐面无表情地走着,目光渐渐集中到前面许凡和严青的背影上。看着他们手拿汽水瓶大声说笑,唐乐觉得自己有点不平静。
“你怎么一副苦瓜脸?”朱希对刚走进门的刘慨说。刘慨停下脚步,极其严肃地对朱希说:“那是因为蔑视你的缘故。”唐乐和许凡同时笑出了声,刘慨也很为自己的这句台词得意。朱希找不到应对之词,就转身对许凡说:“你今天走吗?”
“对”,许凡笑得意犹未尽,“东西都收拾好了,待会儿就走。”说完他又跟刘慨打趣说:“暑假准备好酒肉,我上你家玩去啊。”刘慨用轻蔑的口吻说:“你来与我有什么关系?自己去找严青就是。”“胡说”,许凡自觉没趣,拎起背包带上没喝完的汽水就往门口走去,说:“走啦各位。”
“再见。”朱希用后脑勺跟他说。
“出来玩啊!”
“不好意思最近拉肚子……”
到家头几天,许凡只能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一边还得忍受因为肚子闹革命而造成的虚弱无力。这都是因为回来那天没吃午饭光喝汽水闹的。许凡目光呆滞地看着带回来的唐乐送的诗选,觉得索然无味。“跟蹲监狱里受刑似的。”他说。
这时许母进了他的房间,儿子这次的病一下子给了她施展成年女性唠叨的充足理由:“现在晓得难受了吧?男孩子就是不会自理,还要嫌我罗嗦。不要我罗嗦你倒是做好了给我看啊!喏,这次衣服都没带回来,你都自己洗干净了?我不相信。”
“都洗干净了的。”许凡无力地争辩道。
许父也进来了,一进门就接过话头说:“不会那边有人替你洗了吧?”
“怎么可能有?”许凡有点愤怒了,肚子碰巧这时又不争气了,只得忍了奔向厕所。许父许母同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了他们的儿子一番,然后一起回房间去了。
“那边两个,说你们呢!”一个头戴安全帽的工人朝宋由他们走来,“没事别在这里面闲逛,出了危险没人负责。”说完就把他们往工地外面赶。
宋由边走边充满好奇心地打听这项工程的具体情况:“那这么大的工程一年之内能完工吗?”“差不多能赶得上吧”,安全帽说,“如果来不及反正学校也能将就一阵子,等建好了你们再来看吧。”“谢谢你啊。”宋由冲着安全帽的背影喊道。安全帽只是摆了摆手。
“许凡还没来?”宋由转身朝刘文心抱怨。“今天他请客,还有什么好说的?”刘文心说。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会儿吹吹自己在大学里的丰功伟绩,一会儿又对学校的改建工程抒发一通议论。在预约时间过去半个小时以后,许凡才一脸抱歉却又不慌不忙地朝他们走来。因为不习惯宋由他们直勾勾的眼神,他的走路姿势有点僵硬。
“堵车”,他很简短地完成了解释,然后把脸转向宋由,说:“宋哥最近在哪发财呢?”
“哪里哪里”,宋由笑道,“要不然我哪还有时间跟你们出来瞎胡闹?”
“我们说定了,许凡”,刘文心插嘴道,“今天你请客,别想跑。”
“对了”,许凡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事情,有点严肃地朝刘文心说,“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什么事?”刘文心也有点严肃了。
“你为什么长得这么丑呢?”
三个人哈哈大笑,刘文心拼命想去掐许凡的脖子。
“上哪去啊,我们?”许凡问。
“去逸枫吧。”刘文心建议。
“又去上网!能不能想点别的?”宋由皱了皱眉头。
“你不是戒网了吗?”许凡揶揄道。
“少废话!”刘文心佯怒。
三人一起向网吧走去,之后他们各要过一份快餐和一瓶饮料,都是许凡掏的腰包。
“对不起,听说你们要招人?”
负责招聘的瘦高个满脸倦容地抬头看了看宋由,然后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招聘题目:“怎样折磨一只蚊子?”
宋由稍作思考,就大声答道:“我认为,折磨一只蚊子最好的方法就是拔掉它的针管,活活饿死它。”
“好,够狠的!”瘦高个一跃而起,兴奋地与宋由握手,“欢迎加盟本公司!”
“宋哥今天怎么没
白癜风最好的医院来?”许凡边用纸擦嘴边问刘文心。
“听说他又找了份工作。”刘文心咀嚼着嘴里的食物说。
“许凡,刘文心,过来一起喝一杯!”以前的班主任张闵高高举起酒杯招呼他们,他身边坐了一群女生,聊得很热闹。刘文心一听说喝酒,马上朝那边去了:“张老师,我跟你比比!”听到有人胆敢向自己挑战,张闵倍感振奋,喊道:“哪个敢跟我比?”
“我就不来了,不会喝。”许凡朝那边挥了挥手道歉。已经一杯酒下肚的刘文心转身对许凡喊道:“来吧来吧,别扫兴,男人怎么能不喝酒呢?来喝点,许凡!”与此同时,张闵高声宣布:“今年奖学金拿得最多的人请客!”满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