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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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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7-31 17:28  资料  个人空间  短消息  加为好友  QQ
杀气

杀气
      
   
    十四岁的邱五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想挤到人群的最前面,好好看个清楚,可是个子太小,几乎被人踩倒,好容易靠前一些了。才依稀看个大概。给薛家当师爷的神汉车轮一样地舞着桃木剑,嘴里念念有词,眯眼乱跳,漫天飞着烧过的纸符灰。
       薛家集所有的人都跑到镇子外边的这个空地,人山人海,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中间是土匪老潘,粽子一样被绑着,蒙着眼罩,另外有老潘的三个手下,也被紧紧地捆着,横躺在地上,老潘是半跪半躺在地上。身后是四口挖好的深井。井边堆着石头和土。
       薛老板端坐在一把椅子上,周围全是拿的家丁。郑老板远远地也端坐在对面,前呼后拥着拿的家丁。两人对视片刻,留下了个眼神,被人抬着就走了。人群开始骚动起来,开始往前涌。家丁们上前将土匪老潘以及他的三个手下的裤脚用绳扎牢,怕他们屎尿出来臊气,然后薛家的师爷将人提起来,老潘象一只刚出水的虾一样,拼命扭动。嘴也被塞牢了,喊也喊不出来。四个人连拉带拖给弄到井边。丢进去,人群沸腾了,涌在前面的就往井里扔石头,吐唾沫。只一会儿,井边的土堆和石头便都扔进了井里。薛家集的石匠将刻事先刻好的碑立上,踩牢。碑上刻字:“匪首老潘,不知其来历,率众百余人,聚啸山林,为害一方,后由乡绅薛世举及郑安率众乡民将其生擒,葬于此,以告后人。”
      
       人群渐渐散去,邱五并没有看见他想看清土匪老潘,等他挤到跟前,老潘和他的手下已被丢进井里,井都填平了。光看见石匠在那儿立碑。邱五只好在人群中打听各种各样的流言。等人都散尽了,小邱五望着一排排土匪碑,站在那儿叹了口气。
       薛家集历来闹匪,屡禁不绝,因此便有活埋土匪的习惯,将捉到的土匪在井中活埋,由神汉做法,想就此能够天下太平。薛家集原来是个逢五成集的小市,附近的村民在此交换自己的粮食和牲畜以及生活用品。在这个偏远的大山沟里,应了风水轮流转的古话,竟然成了镇子。全是仗了大烟的风行。远近的村民种植,便不断有人来收购,来得人多了,各式人等便开始齐全,卖的卖米的卖肉的卖酒的卖菜的卖火的卖油卖布的,木匠铁匠铜匠金银匠锡匠屠夫裁缝剃头匠一应俱全。最早起家的是薛家,现在的薛老板的父亲薛老爷是个理家的好手,置下了近千亩地,全部租给后来逃荒来的人种大烟,收了大烟再卖出去。到了郑家也是这样陆续发展起来,置下的地也不下千亩,并且在镇子里置下些饭馆、酒楼、客栈之类的产业,上一辈郑老爷交给现在的郑老板时已是远近闻名。当年薛家和郑家当家的在镇子里都尊称老爷北京白癫疯专家好不好,外面的人来的多了,生意也多了,到了这一辈全都改称老板了。
       老潘大概就是薛老板和郑老板掌家的时候起来的,老潘是外地逃荒来的,人胆大,不认命,种地不行,做生意吃不了苦,不知怎的就干上了土匪。那时,来收大烟的人总是带着很多的钱,没有单人来的,一来就是一帮一伙,有兵也有匪也有正经的生意人,大事小事跟镇子里总犯冲突。就由老潘出头,老潘是个不怕死的人,杀了人,跑了。后来又回来过,又出了事,就又跑了,索性就不再回来,就在镇子外边的山上过了。人越聚越多,但从不跟镇子里做对。
       外边的人总要进来收大烟,知道闹匪,就少不了多带人马,多带。镇子里便飞速地繁荣起来。薛家和郑家在镇子里的产业也越发地兴旺发达,但是与收大烟的冲突也不断多起来,有时候是因为大烟的价格、成色、行情,或者是收烟的喝多酒在镇子里惹祸伤了人毁了物的。为此,薛家和郑家都没少吃亏,敢来收大烟的就没有不带的。
       薛家和郑家的先人在把偌大的家业留下来时,也把一山不存二虎的古训给留了下来。最初的争端是各家的地的划分的问题,首先是租种的佃户们争,争完了找主家,然后主家再争,一丈也争,一尺也争。后来,田地之争少了,因为大烟的价格的争端又多起来,外人来了,并没有因此而少了争端,还是没完没了地争个不停。
       土匪老潘一度成了薛家集的英雄。收大烟的事情闹大了,薛家和郑家就给出钱,镇子里有人欠债没耐心还了或者村民不愿种地了,干脆也上山跟了老潘。
       渐渐地,薛家集就成了老潘向薛家和郑家收费养活自己上百号手下,有事由老潘出来扛着。尽管,老潘的手下也经常和镇子里的人们发生各种矛盾,但相对他们所带来的安全感,镇子里的人就不太计较了。薛老板和郑老板从来也没正经过过话,但心里都知道,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老潘收得钱越来越多的时候,薛家悄悄从外面买了,武装了一批自家的佃户,而且收留了薛家集最大的能人,装神弄鬼的神汉,神汉无儿无女,妻子早死,靠装神弄鬼、替人祛病消灾为生,都说他有点道行,能咒死人。镇子里的人管他叫大神,进了薛家以后,不再干老本行,人称薛师爷,专门领着一帮佃户出身的家丁看家护院。郑家没请到师爷,但也买了,加固了宅子,加高了院墙。
      土匪老潘拼命收钱,每次都是派了人下山后先到薛家,再到郑家,收了钱就走人。
      老潘被活捉,然后被活埋,在镇子里留下了一个口传的版本。事情的经过是,那一天,土匪老潘带着人下山,为什么会亲自带人下山呢?原来是老潘一直和薛家的一个丫环相好,老潘明知道薛家和郑家已经合计好要算计自己,但仗着自己艺高人胆大,怕伤了自己的相好,将带下山的人全部安排到镇子里,自己则只带了几个手下亲信,进了薛家的深宅大院,收钱。薛师爷已经准备好了收拾老潘,但晚饭时,老潘不离腰,几个手下也是身手了得。薛师爷怕死人,没敢当时就轻易动手。直到晚上歇下,薛家和郑家的家丁将老潘住的屋团团围住,谁想到,老潘已经从房上跑出去,跟相好的在马房见了面。他的三个手下早就为他打通了出去的关节。但是,老潘带来的马被薛家的人牵走,马房里就剩下一匹独眼马,这时老潘犯了个一生无法悔改的错误,他抱着他的相好从马的明眼的那边上马,没从瞎眼的那边上,让马看见生人,受了惊,一声长嘶,被发现。
       这个谣传让邱五深信不疑,并且流传的一些老潘被活埋的细节白癜风会不会是因为遗传导致的呢也让邱五使劲地琢磨,有人传,看人家老潘,临死了还笑呢,到死也没给人跪下。不象那几个手下,屎尿一裤。邱五去薛家找那匹独眼马,心想:“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薛家马厩的马夫问邱五:“小兔崽子,你找那匹马做甚。”邱五说:“吾想看看那马瞎的是不是左眼。”马夫说:“屁眼,那是人瞎传呐。”邱五说:“吾知道你哄我呢,你给我看看吧。”马夫说:“走走走,马卖了。”邱五说:“卖谁了?”马夫急了,举起马鞭子做势要抽:“还不快滚,要不我告诉你爹邱屠夫,看他打折你的狗腿。”邱五闪身一跃,后退好几步,又问:“你不告诉我准就是没卖。”马夫气得咬牙说:“卖给你爹了,然后给杀了,做了马肉,吃了。”说完举起鞭子就要过来抽他,小邱五一扭身,一股烟地跑了。
      镇子里越来越多的谣传被人们热烈地传诵着、发挥着生平所有的想象力,利用每一个吃饭、洗衣、洗澡、剃头的所有机会嚼这件事情。嚼得离真相越来越远,但却越来越令传诵者感到无比地快乐。而事情的真相却是,薛家和郑家都知道每年给老潘那么多钱,觉得冤,而且老潘的人越来越多,在薛家和郑家看来迟早也是块心病。但两家心照不宣,谁也不敢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思。万一对方和老潘勾结起来。岂不全坏了吗。
      薛老板的二房是个漂亮女人,在薛家被称做二娘,大老婆不生人,就二娘给薛老板生了个独儿子,给宠得了不得,聪明伶俐,六岁,最爱一只公鸡,没事就逗着玩,这只鸡实在也是长的好,大红冠子也不倒,总立着,毛色油亮,屁股上撅着的大尾巴更是不一般。谁见了都夸两句。那天,没看牢给跑了出去,竟然跑出了深宅,进了镇子里去,在一个小巷里被郑家的一个奶妈看见,心想,这么漂亮的公鸡,鸡尾巴正好做个毽子给孩子们玩,就堵在巷子口喊:“谁家的鸡,谁家的鸡,吾要那尾巴做个毽子。“喊了好几嗓子,倒是围来些人,都不知道是谁家的鸡,一看是郑老板家的奶妈要鸡尾巴,大家就一起上前帮忙把巷子两头一堵,七手八脚把鸡给逮着了,没两下就把鸡尾巴给揪了下来。郑家的奶妈谢过大家,收好鸡尾巴,满意地走了。
      薛老板的小儿子不见了自己的公鸡,急了,哭喊着不干。家人忙四处找,连薛老板也给知道了,吩咐:“给找回来!别让少爷着急。”家里人四处找,终于在镇子里给找着了,那只鸡冠
      子也耷拉了,毛也呛了,屁股上糊了一腚的鸡屎,小少爷一看就坐地嚎起来,死活不干,光哭。薛老板吩咐人一问,镇里人一块帮着逮鸡的人说是郑家的一个奶妈给逮走的。 家人把消息报回来,薛老板一口气就上不来。气得不行,摔了只茶碗,骂一声:“郑安,你个老狗日的。”家人害怕就躲开,也不敢问老板怎么办。
      当天晚上,薛老板写了封信,信里提到大烟的价格,历年来土地的争端以及土匪老潘收钱的事情。只字不提公鸡尾巴,邀请郑老板转天来薛家吃晚饭。把信封好,差人给送进郑家大院。郑老板读完信,心里犹豫,不知道怎么回复,家人又传来话,说是,薛家的师爷在街上抽了奶妈两个大嘴巴,牙掉了好几个。然后奶妈哭天抢地地说这个薛家的师爷天杀的不是人,连女人也打。郑老板拍着桌子破口大骂:“姓薛的,你欺人太甚。”气完了没忘记细问专家解答白癜风到底有哪些危害问怎么打的。
      奶妈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是怎么惹了薛家的那个师爷。差人上镇子里一打听。最后才知道是揪了人家的公鸡尾巴才惹下的祸。郑安气得手哆嗦,狠狠地撕了那封信。心想:“姓薛的,你够毒的。”转天哪也没去。让薛老爷板等着,晚饭时,薛老板纳闷,怎么还没见人来。差人过去问,郑老板也不理。却私下里吩咐人多招些佃户守宅子,再多买几杆。将院墙再加厚一尺。薛老板本想找个机会数落数落这个姓郑的,让他明白这个镇子到底姓薛,郑家不过是个后来的外来户。没想到郑安不但没来,还四下里招人,加厚了院墙。
      郑家砌院墙的时候,镇子里人们闻见点味,传薛家跟郑家可能要打起来。而且两家的家人和佃户们来往也少了。但等郑家加厚院墙的工程完了,也没打起来。传说就歇了。两家的家人和佃户继续开始来往。跟往常一样。
    一个月过去了,正赶上割大烟胶、熬制大烟的时候,地里也忙,镇子里也忙,外面有人来收烟来了,老潘的好些手下也溜到镇子里喝酒、钱开始耍了。薛家的一个家丁的老婆做小月子,闷得慌,正好跟郑家一个小老婆沾着点亲。去了趟郑家要了个鞋样子。让郑家的人给看见了,报到郑老板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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